羊城晚报记者 罗坪

　　76岁的中国前“首富”牟其中出狱了。9月27日早晨，一名叫夏宗伟的女子，开车在湖北洪山监狱门口接的他。夏宗伟同时兼有三个身份：南德集团董事长牟其中前秘书、牟其中入狱后指定的唯一诉讼代理人，还有就是前妻之妹。夏宗伟说，27日早晨7点左右出狱的那一刻，牟其中表情平静。

　　牟其中出狱尽管回避了媒体，但不到半天，他身穿花格短袖、手捧鲜花的照片就传遍网络。“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？”记得这位“狂人”的人们纷纷发问。罐头换飞机、搞发射卫星、开发满洲里，作为中国第一代民营企业家，同时肩负“首富”与“首骗”名号的牟其中，前后三次坐牢23年。狱中何所想？出狱向何方？夏宗伟转述说，主要有三件事：申诉“冤情”、思考商业理论、启动“南德实验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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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从首富到阶下囚

　　牟出狱后，夏宗伟在其自媒体平台上，发布了一则声明，声明对牟其中出狱后的计划，做了一些透露。“我是担心社会传言满天飞，做个声明有个统一说法。”夏宗伟告诉羊城晚报记者。

　　作为中国第一代民营企业家，牟其中极具个性也饱受争议，故常被公众冠以“狂人”之名。1980年，牟其中辞去公职，借款300元创办了改革开放后第一家私营股份制企业——中德商店，并以此起家。他经营过万县籐椅、上海“三五”牌座钟、天津海蜇皮、韩国冰箱。整个90年代，牟其中提出过很多商业构想。

　　这之中，最为外界所熟知、至今被视为商业奇迹的三件事：罐头换飞机、发射卫星，试图开发满洲里。这些行动在当时伴随着巨大的争议，而牟其中的生意也越做越大，还一手建立起了他的“南德集团”。1995年2月，《福布斯》将牟列入1994年全球富豪龙虎榜，中国大陆富豪第四位。当时牟的个人财富超过20亿元。

　　但接下来的“信用证诈骗案”，让南德集团及牟其中遭受重挫。

　　1993年，牟其中率南德集团与俄罗斯合作，成功地发射了“航向一号”电视直播卫星。1994年起，南德集团开始制造航向系列卫星。1995年，国家实行紧缩银根的经济政策，这对开展卫星业务、需要大量资金的南德集团来说，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。

　　这时，一个叫何君的人向南德提供了资金，航向三号卫星及时升空。然而，何君提供的那笔钱却把牟其中与南德集团拖向了无底深渊。

　　1996年，公安机关在对湖北省轻工业品进出口公司“骗开信用证套汇”的问题进行调查中发现，南德集团所用的资金与该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原来，当时南德集团为了紧急融资，参与了何君与湖北轻工共同策划的一起“虚构进口货物、骗开信用证，非法占有国家资金”的行为。牟其中作为决策人之一，被认定构成了信用证诈骗罪。

　　2000年8月，牟其中被判处无期徒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服刑期内牟其中一直申诉试图翻案，其间他因表现良好经历了几次减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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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狱中写作数百万字

　　入狱后的牟其中在干什么？夏宗伟称狱中16年，牟其中主要坚持做三件事：锻炼、写作和思考。而目标，也是为了达成三件事情：申诉“冤情”、思考商业理论和待出狱准备启动“南德实验”。

　　夏宗伟称，牟其中在狱中的作息非常规律：上午阅读、写作3个半小时，午睡一小时，下午继续阅读、写作，每天坚持锻炼。晚上看《新闻联播》，在监区允许时，还会看中央一套8点档的两集电视剧。因为年纪较大又患过病，狱方每天给牟其中测两次血压，一周测两次血糖，3个月去监狱医院全面检查一次身体。

　　除了锻炼，牟其中其他的时间都花在学习和思考上。夏宗伟称，牟其中获取外界信息的渠道基本都通过《人民日报》以及一些《文摘》类报刊，每晚必看《新闻联播》，此外还有监狱图书馆内一些关于法律、政策类书籍，牟其中读得最多的书是《资本论》。牟其中会把有价值的内容分门别类，逐条摘抄、记录，每天坚持写三五千字阅读心得和分析文章。

　　夏宗伟称，牟其中狱中的笔记本，摞起来已有数米高，字数达数百万。通过有限的渠道，牟其中始终保持着对外界的关注，特别有关司法改革和经济领域改革，是他重点关注的方向。前者跟他所处环境相关，后者则是他长久关切的事。

　　“互联网 ”、“创业”、“创客”，牟其中都进行了关注。夏宗伟表示，牟最潜心研究的，还是市场经济、智慧文明、生产方式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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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欲招旧部再起东山

　　27日出狱，牟其中距离他失去人身自由则将近18年。其经历与另一位传奇商人褚时健颇为相似，褚时健也曾坐牢，但出狱后重新创业，造就了闻名全国的褚橙辉煌。牟其中会否成为第二个褚时健？接下来如何打算？夏宗伟表示：牟其中首先将主要致力于推动案件刑事部分的再审开庭。

　　其次，将积极地筹备恢复南德试验(Ⅱ)，将南德试验(Ⅰ)发现的智慧文明生产方式推进到中试阶段，用更大范围内的实践应用来检验其科学性与普遍性。关于这个试验，夏宗伟在声明中解释为：在更大的范围内用实践来证明以智慧为中心的生产方式，比以资本为中心的生产方式具有无可比拟的全要素生产率。声明还称这一试验，将可普及全新的企业制度。

　　记者试图向牟其中本人求证，夏宗伟表示暂不方便，也未对南德试验（Ⅱ）精准、详细地说明。不过她透露关于商业计划，牟其中至少在今年7月初的时候，已经想好了这个问题。牟其中入狱后，与他关系密切的人组成了一个十人小组，这个小组的人随时跟他通过书信保持深入沟通。在今年7月3日致十人小组的信中，牟其中谈了自己的计划。

　　夏宗伟称，牟其中要继续做南德试验，核心问题是三个：指导思想是否科学？人从何处来？钱从何处来？人从何处来的问题他没有详细讲，但今年5月30日，夏宗伟在监狱面见牟其中时，牟引用了一句诗来回答了这个问题：“此去泉台招旧部，旌旗十万斩阎罗”。在上述信中，他也承认再次唤回旧部不是那么容易，他虽然欢迎旧部回来，但也不强人所难。

　　面对宏伟而长远的计划，牟其中需要面对一些现实问题。夏宗伟透露，出狱后，牟其中看见老同学在使用智能手机和微信，他说也要学习使用智能手机、申请微信号。“虽然他嘴上不说，但这些可能会给他的心理造成刺激，但他70多岁的老同学都使用微信这件事，又给了他鼓励。”

　　去年秋天夏宗伟探视牟其中，牟称“我出去以后，十年之内就会重建一套商业体系。理论写得再好，还是要实践检验。与那些经济学家、理论家不一样，我自己发现了一套理论，我还可以自己做出来证明出来。”无论是雄心也好狂想也罢，一代“狂人”牟其中把未来的落脚点设在了北京。他是否能重拾往日的荣光？这只能留给时间和他自己的行动去做结论。